谢余问起庾贵,那借银子的人是什么身份。
庾贵表示对方姓庞,叫庞慈。是山西人!
此人家中也是开票号的,不过那票号的影响力,比不上当今大雍朝的三大票号。
这庞记票号只在泽州、阳城一带出名通用。
但是能开票号,这庞记的实力还是有的。
前段时间听说庾贵在“放贷”,这庞慈便主动找上门来。
他表示泽州、阳城那边的生意人多,愿意借银子的人也多。庞记票号受限于规模,因此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借款需求。
如今听说庾贵这里有大量的现银,他便想来找庾贵寻求合作。
庾贵这边放贷的利钱是一分五,而庞记在泽州那边的放贷利钱是三分。
庞记看上的,便是这一分五的差价了。
当时庾贵正愁银子放不出去呢。现在有人帮他解决这个麻烦,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。
但庾贵也不是个莽撞的人。
他不可能别人说啥他就信啥。
于是庾贵差手下一个办事机灵的人,和那人一起去泽州的庞记票号考察了一番。
手下回来后,告诉庾贵那人果然是庞记票号的掌柜。
进入庞记票号后,那里边所有的伙计,看到庞慈都点头哈腰,喊庞慈大掌柜。
而且庾贵手下还专门在泽州城内打听那庞记票号的实力,正如庞慈所说,庞记票号确实在泽州一带很有名。
大家都认庞记票号。
听完手下的汇报,庾贵也放下了一半的心。
不过第一次合作,庾贵肯定还要谨慎些。
于是庾贵让对方留下质押物,最后才同意给对方二十万两银子,试试对方实力。
结果不到半个月,庞慈便连本带利的,把那钱给庾贵带回来了。
一看对方果然有信用,庾贵也放心不少。
接着对方又质押了几件传世珍品,然后从庾贵这里拿走了五十万两银子……
还是没多长时间,对方又连本带利的把银子还了回来。
“上次还银子的时候,也是凑巧了。他说是去徐州收完账,回来顺道把银子还了。不过最近泽州那边做买卖的人多了,这借钱的人也多了。他想从我这多拿点钱回去。”
“因为来时匆忙,未曾带得抵押物。他说我若是不放心,便等他回去将那抵押物带过来后,我再把银子给他。”
“我想着都已经打过两次交道了,此人信用还可以。而且庞记那么大,也跑不掉。所以便没要他的抵押物,直接给他拿了两百万的银子。”
谢余一听,心说坏了。
这不是典型的“庞氏骗局”吗?
话说这家伙也姓庞?这也太巧了吧?
如果这钱只是庾贵的,那谢余还真懒得去管庾贵的死活。
可关键是这钱有一部分,是谢余打仗用的军饷。
谢余叹了一口气,然后对庾贵道:“庾大人,您这钱,怕是要不回来了!”
“要不回来?你是说他在骗我?不可能!那庞记票号就在泽州,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!”
庾贵笑着说道。
“如果那人不是庞记票号的人呢?”
“可我的人已经去验证过了,他要不是庞记票号的人,能让那票号的所有伙计,都叫他大掌柜的?”
谢余一听,眉头也拧了起来。
确实,这事儿怎么解释呢?
想了想,谢余对庾贵说道:“想要证实那人是不是骗子很简单。再差人去泽州找他去。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?”
谢余提醒庾贵道:“倘若真证实了此人的骗子身份,你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!”
“啊?这……这可不敢乱说啊!”
庾贵也被谢余的话给整慌了。
他现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。
“倘若这银子真的丢了,那……那本官就不是丢乌纱帽那么简单了。本官的脑袋怕也保不住了!”
“归德伯,你……你可有法子,帮帮本官?哪怕……哪怕这利钱我不要了,这本钱也不能丢啊!”
说到激动处,庾贵更是一把抓住了谢余的手腕。
谢余也没想到,庾贵这个文官,手劲儿倒是挺大。
这也更能看出,此时庾贵有多慌了。
谢余把手抽了出来,想了想说道:“别着急!不管那人是不是骗子,咱们就先做最坏的打算。查证必须要查证,但是得悄悄的来……”
“现在我们只能希望……那个骗子更贪心一些吧!如果真是这样,那说不定……咱们还能赚上一笔!”
“赚上一笔?”庾贵一脸不解的看着谢余,“怎么……怎么赚?”
谢余凑在庾贵的耳边,小声嘀咕了一阵。
等听谢余说完,庾贵脸上激动的表情难以掩饰。
他再一次抓住了谢余的手道:“归德伯,本官就不想那赚不赚的事儿了。倘若你真能把这两百万的本金要回来,那多出来的银子全都是你的!本官一文钱都不要!”
谢余顿时笑了起来:“行!”
……
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识破骗子的把戏?自然还是骗子。
谢余这次返程,把在京师遇到的那个“神棍”仝景明也给带回来了。
而到了归德府的第二日,仝景明便悄摸摸的离开了归德府,然后快马加鞭的往泽州那边赶去。
同日,归德府知府庾贵又把这府州内的一些知名富商召集在了一起,然后询问这些富商,身边可有朋友急需要用钱的?
“我新弄到手两百万两银子,需要放出去。不过这笔银子放的周期没那么长,最多三个月。但利钱低!谁若有需要,可以找我。”
一听说庾贵又弄了两百万两银子,顿时有那富商惊讶问道:“知府大人这是捡了个聚宝盆吗?”
庾贵笑了笑,然后四下看看,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。
接着他小声道:“嘘……此话只说与你们听,出了这个门,你们便把这话给本官忘掉。”
“这是归德伯准备带兵打仗的军饷。户部给拨的。不过陈大人也说了,这每一分银子的花销,都得记在账上!归德伯也不好贪墨,便想出挪用这么个法子!”
“他把准备军需的时间弄长点,路上再耽搁耽搁,前前后后一折腾,几个月便过去了。这两百万军饷放贷的利钱,就是他归德伯一个人的了!”
“还能这样?”
几个富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。
两百万放三个月,最少也是五万两的利钱。
他们累死累活忙一年,能有这么多的利润不?
怪不得大家都挤破头了想做官呢,这就是做官的好处啊!
这位新晋的归德伯,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!